靜待了片刻，鈺蘭走出，道：“啟稟娘娘，周太醫說王更衣並無流產征兆，有的人懷孕初期也有這種情況。暈倒也只是身體初有孕比較容易疲累，又受到了驚嚇，這才一時背了氣。”

那就是真的有孕了，不曉得印楚玥那裏到底有沒有懷上。

一念閃過，莫筱染頷首，吩咐道：“你去皇上那裏守著，王更衣既然無事，那就等皇上有空了再說。”

“是。”鈺蘭應聲，轉身退下。

一屋子的人都噤著聲，莫筱染冷著面色，道：“本宮想知道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。”

眾人面面相覷就是無人敢開口說話，莫筱染一眼掃過，正看見淑妃滿臉不悅。

下一刻，潘瑩嬌一聲冷哼，道：“方才不是都很有勁頭嗎？怎麽現在不敢說話了？”

淑妃此舉已然僭越，莫筱染卻不想說什麽。自從刺客事件以後，她對於淑妃也有了一點改觀，尤其是淑妃一腳踢飛刺客之後。

打從一來到這裏後開始，淑妃在莫筱染心目中就是個沖動又不知所謂的性子，實在難以讓人喜歡。只不過她是習武之人，這種性子還可理解，更何況她那時反應迅速，可比自己有用多了。

眾人仍是緘口不言，淑妃面色一沈，道：“白常在，你說！”

莫筱染聞言看了看眾人，只見一名宮妃的面色微微發白，模樣卻是沒什麽印象。

翻了翻畫冊，才知道那是京畿府尹家的庶女白羽柔，冊封常在。白常在還未承寵，是個安分守己的人物，左右後妃也不能帶的太少，這才隨手點了進來。

此時淑妃一說話，白常在便擡眼看著莫筱染。

莫筱染面色稍霽，道：“說吧。”

白常在一福身，道：“回娘娘，婢妾是與王更衣同住一院的，今日本是淑妃娘娘邀婢妾等到此閑談，於是婢妾與王更衣說好一同前來。只是王更衣出發時拖延了一些時間，我二人便遲了一些才到。一進院中，才發現林姑娘與秦采女正在爭執，婢妾本欲拉王更衣躲開一些，不料林姑娘突然推了秦采女一把，婢妾與王更衣來不及反應，這才撞在了王更衣身上，好在沒有摔倒。”

一言說罷，有人踏前一步，對著莫筱染福了福身，安靜地放低視線，卻是一言不發。

那人生的傾國傾城，即使靜默的站在那裏，都無法讓人忽視，就算嚴重臉盲的莫筱染，對她也是一見不忘。

秦采女一出來，旁邊的姑娘面色就難看了，默默地跟著上了前，亦是規規矩矩地福了身。

這下倒是不用翻冊子了，除了林淺欣，也不會是其他人了。

莫筱染刻意停下來看了看兩人，林淺欣尚有薄怒，也像有些焦急不安，秦歡仍是一臉冷淡，仿佛這事沒有她的份一般。

“林姑娘。”

莫筱染決定先從林淺欣問起，誰知這一出聲，林淺欣似乎被嚇了一跳，趕緊低頭回應道：“娘娘。”

莫筱染道：“你二人因何爭執？”

林淺欣面色一白，眼神竟是慌亂了起來，口裏支吾著什麽、不成語調。

莫筱染一低眼，看著林淺欣攪著雙手，而她本人似乎並沒意識到這點。再看向秦歡，她正收回了乜視林淺欣的目光，那目光帶著一些怨懟，與她的冷靜外表有些出入。

“秦采女，”莫筱染道，“你說。”

秦歡並不意外，清冷冷地說到：“回娘娘，婢妾的院子離淑妃娘娘此處有些距離，中間有一段鵝卵石的小路。婢妾一向有走石子路的習慣，自從知道行宮中有一段石子路後，婢妾每日都會走上一走，今日來淑妃娘娘這時也不例外。

只不過今日婢妾走的不大順利，磕絆了一下，就在那時，齊豫王路經那裏，見婢妾的侍女沒什麽力氣，便幫扶了一把。婢妾向王爺道謝之後便趕來了淑妃娘娘這裏，不曾想此事原來被林姑娘看見了，婢妾一進來，林姑娘便前來質問婢妾，所以就起了爭執。”

莫筱染轉眼道：“林姑娘，秦采女所說的、你可有其他說的？”

林淺欣像是下定了決心，咬咬牙道：“皇後娘娘，秦采女分明就是看見王爺路過，以為是皇上在那裏才故意摔倒的，她一定沒想到是看錯了人。再者王爺好心攙扶一下，秦采女就該避嫌，而不是一直纏著王爺，讓外人看見豈能沒有猜疑？”

莫筱染聽著一陣無語，覺得林淺欣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，如此作為，只怕齊豫王知道了，定會對她有所不滿。

齊豫王如何想是管不著了，後宮妃嬪可不能不管。莫筱染嚴肅著面色，道：“林姑娘慎言，若無真憑實據，王爺與秦采女的清白可容不得旁人輕易玷汙。”

林淺欣一噎，面色更加難看了幾分。秦歡立刻跪地，垂首道：“請娘娘明鑒，婢妾絕對沒有做出任何有辱聲名之事，更不會對王爺行勾引糾纏之舉。此處乃是行宮，本就有外臣在此，婢妾還沒有蠢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等抄家滅門的事情。”

秦歡說得合情合理，林淺欣卻似乎並不買賬。她的肩膀在微微顫抖，很明顯在克制著自己的怒火，莫筱染選擇繼續沈默，果然林淺欣瞪了秦采女一眼，道：“你若沒有那心思，怎地王爺出現了才去走那石子路？”

秦采女頭也不擡，道：“林姑娘，婢妾已經說過了，林姑娘那裏的確看得見王爺和婢妾，但婢妾的視線是被矮樹擋著的，婢妾根本看不見王爺，王爺也只是聽到婢妾的摔倒的聲音、才過來看一看的。”

林淺欣一聲冷笑：“你無緣無故為何走那不平的石子路，若真是習慣，怎地以前就沒有跌倒？”

秦采女道：“婢妾幼年體弱，一直沒有查到病根，後來得蒙仙醫點播，讓家父在婢妾的院裏鋪上了石子路，又讓婢妾每日都走上幾圈，按壓足經強身健體。婢妾的身子這才漸漸好轉，是以才養成了這走石子路的習慣。至於為何跌倒？林姑娘，馬都有失蹄，何況婢妾？況且婢妾也從未說過以前沒有跌倒過，石子路凹凸不平，就算婢妾再小心，也有被絆倒的時候，不是嗎？”

“你……！”林淺欣怒聲出口，似乎一時不知如何反駁秦歡，面色倒是越發的難看了。

根本不是同一個等級啊……這事怎麽看都是林淺欣無理取鬧了，只是為什麽她會在淑妃的院子裏對秦歡發難呢？很顯然，她撞見那事時應該是忍下來的，說明她也知道、質疑後妃和王爺是多麽敏感的問題。

莫非是再見到秦歡，一時又氣不過了？

不論如何，這事不能再這麽吵了，否則齊豫王和秦歡沒什麽也能變成有什麽。

“好了。”莫筱染沈聲道，“看來只是一場誤會，林姑娘就莫要再胡思亂想了。”

林淺欣喘喘氣低頭靜默，明顯不大服氣。莫筱染不想管她，徑直說到：“但你二人為了這點誤會，竟險些禍及龍嗣，如此、本宮還是不得不罰。”

秦采女道：“此事確是婢妾之過，婢妾甘願受罰。”

林淺欣也道：“臣女知錯，請娘娘責罰。”

說得挺誠懇，但莫筱染依舊看見了林淺欣偷偷憋了憋嘴。這怕是心裏還是不服的，這小姑娘怎地與德妃差那麽遠……

果然，單憑選秀一日所見，還是無法看出一個人的真性情的。

“林姑娘，你即將嫁入王府，本宮不希望以後還有同樣的事情發生，罰你抄寫女誡百次，回京後交與德妃檢閱。”

林淺欣忽然渾身放松，規規矩矩地福身道：“臣女領罰，謝娘娘教誨。”

莫筱染微微挑眉，轉眼對著秦歡道：“秦采女，此事因你而起，又未能妥善解釋才會到如此地步，但本宮念你一向安分，便罰你抄寫宮規十次，罰俸三月，你可心甘？”

事實上，即使秦采女再如何解釋，林淺欣都聽不進去。但林淺欣畢竟馬上要成為齊豫王妃了，面子上可不能踩了她再去幫一個采女。

宮規可比女誡長太多了，十次宮規，只怕夠好幾百次女誡了，多少也能打消一點林淺欣心裏頭的怒氣。秦采女雖悶聲吃了個大虧，但她若是聰明，就不會計較這些。

果然，秦歡順勢答道：“婢妾知錯，謝娘娘責罰。”

莫筱染很滿意她的識趣，冷著眼神在眾人的面上掃過，道：“好了，此事到此為止，本宮不想再在其他時候聽到什麽流言蜚語，若有誰管不住嘴，那就要小心禍從口出了。”

眾妃嬪跪地，齊道：“嬪妾明白。”身後的奴婢亦是跪了一片。

莫筱染道：“起來吧，時辰不早了，都回去吧。”

待眾人退去，莫筱染不由一陣脫力——這事情實在是不知所謂，若不是撞了一下王更衣，根本就是一場鬧劇、不值一提。

不過這麽鬧了一出，王更衣有孕的事情是瞞不住了……

莫筱染忽而一楞，擡眼看著淑妃，道：“淑妃今日、沒有請泌容華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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